爷爷有一柄烟锅,泛着古铜色的光,烟锅的下方坠一黑色的小袋子,里面放着烟草。爷爷腰上总系着一深色宽些的腰带,这个烟斗就是别在这个上,咋一看有点武侠色彩,像武者腰上的短刀似的。这柄“短刀”是爷爷干活累了时的宝贝,袋子里一挖,洋火匣子一划拉点着,像能卸下万斤重担般砸吧着嘴。
有这柄烟锅的人不多,后门的梁三爷,隔壁的伯伯,再隔壁的石头爷都有,还有一位梁家二爷,使得烟斗,总是撇到嘴角砸吧砸吧的忽明忽暗,人是很和善的,可总归和其他老人不样,看着像个洋财主。在八十年代的农村,他们家也是个万元户了,算是个“财主”吧!毕竟人家早就买了大彩电,该有的一样不少,年少的我们还围坐在一起看他们家的电视剧,黄蓉郭靖都是彩色的,就是不一样。还有这家的梁二婆,像尊大佛一样,眼睛虽小可脸上泛着慈祥的光。他们家的日子就像烟斗的火点一样越来越亮,越来越红火。
村里的年轻壮汉是不使烟锅的,我给爸爸跑腿买的最多的是大雁塔,应该是几毛或一元多的烟,跑腿乐意,能得个几分钱买糜子蛋蛋或酸梅粉、粘牙糖之类的,粘牙糖是一板子细细的五颜六色的小棍,若牙签,吃到嘴里半天回不过来,牙倒是粘得紧,上下错不开来,嘻嘻哈哈的笑。
要说烟锅还有个妙处,是看了梁三爷使的,他家的敏丫头出了个疖子,上面糊的是三爷烟锅里的“烟屎”,说能治的,好使。这个三爷,有俩儿,三婆是个干净仔细的人,脸上看着富态,也没有婆媳间的矛盾,一家子齐心协力的往前冲。后来生了病走的早,梁三爷也慢慢地淡了下来,一日不如一日,真是贫贱夫妻老来伴,没了伴就成了独孤雁,捱着日子等着归途。
我爷和他们是一辈的老兄弟,却是走的最早的那个,没来得及享福就撇下了我婆,他使的烟锅也不知道被谁拿了去,再也看不见了,吹吹打打地埋到了坟墓里,撒了一路的纸钱,哭了一路的孝子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