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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听说了“兵沟”这个名字,想象不出它的具体样貌,但总觉得它就是一道又大又深的战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吧。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夸耀的。想想吧,黄河边的一道沟,有什么稀奇呢?

因此,也就没有萌生过要去看看它的意思。

但是,那一年,当我听说这是蒙恬驻兵的地方,杨家将也在这儿打过仗,一个强烈的愿望油然而生:我要去看看兵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它那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秦汉遗风。机会,在不经意间来了。那是一年的暑假期间,跑客运的妻姐夫要拉朋友们到兵沟去玩,我们顺便蹭车跟着去。

中巴车在银陶公路上吼叫着向南奔去。不远处,连绵的沙漠无穷无尽地伸向远方,我仿佛看到,兵沟,就在那沙与天相接的一片苍茫处向我们召唤。

汽车冲下一段下坡路,抬头向上驶去时,透过车窗,我们发现半空中悬着一座巍峨的城门楼,在左边万里沙海的映衬下,就像海市蜃楼一样。“那就是兵沟。”朋友说。

车走到近处,只见混凝土砌成的高大的门楼,就像古代的营门一般,门楼中间上方,“兵沟旅游区”五个金黄色的大字在阳光下栩栩生辉。门楼两边,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青砖砌成的小房子,是售票处。踏着石子路,我们走进大门,向前走去,发现旅游区的西墙角下,是一道笔直矗立的“土墙”。原来,兵沟所处位置,是西靠黄河,东靠大沙漠的一个高台子。兵沟汉墓就静静地躺在这块高台子上,一躺就是两千多年。两千年了,岁月的风剥雨蚀,流沙的吹打,使兵沟越发显得古朴苍老。在高台子下边,一块狭长的黄河滩地,绿草茵茵,依偎着滔滔黄河,恰如一条绿流向前淌去。黄河西岸,是无边无际的稻田,把远方隐隐约约的村庄和树木囊括其中。

继续向前,又是一道高大的门楼矗立在眼前,显得气势磅礴,“浑怀璋”三个篆体大字遒劲有力。朋友说,进入这道门,就进入汉墓地宫了。当我们前去买门票时,一张门票竟然要30元。讲了半天价,一分钱也没讲下来。

“里面没啥,就是几个棺材。”同行的人说。

于是,大家决定不进去了。我虽然十分渴望进去瞧瞧那些古代流传下来的棺木,而且我也认为30元钱并不贵,但也只好少数服从多数了。

走出景区大门,我们坐车向南走,在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和公路一样平,下了车。路边立着一块很大的牌匾,上书“兵沟影视城基地”。驻足细读,我才知道,就是这个无人居住的荒凉之地,竟然是世界影视基地,有许多世界级的大片都在这儿拍摄。《贺兰雪》、《绝地苍狼》、《陈真》、《苦泉纪事》等众多影视剧中的大漠、戈壁、荒原等自然景观均出自兵沟。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风靡一时的《乔家大院》中,取自兵沟的片景出现了50多处,平均每集至少一个。其中乔致庸走包头,在峡谷遇到土匪的场景,正是在兵沟大峡谷完成的。兵沟大峡谷又被著名导演陈家林赞为“宁夏的好莱坞大峡谷”,可谓名副其实。

横在公路东边的是一条宽阔、曲折、幽深的大沟。沟坡上,一道又一道弯弯曲曲的壕壕,就像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脸上道道饱经岁月的皱纹。阅历丰富的妻姐夫说,这就是有名的兵沟大峡谷。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在谷底欢快地流着,吟唱着大峡谷的沧桑、寂寥、深沉、光荣与自豪。

峡谷对岸,万里沙海,白得发光发亮,刺疼人的眼睛。沙海中,零零星星地伫立着一些电线杆和小房子,那些小房子就像古代的烽火台似的。我们的目光被沙海上空燕子的倩影牵引到很远很远,直到那个小小的黑点融化在沙与天相接的浑黄的肤色里。“沙窝那边就是蒙古大草原。”身边一人指着东方说。

顺着沟坡上的壕壕,我们艰难地爬下谷底,跨过小溪,在溪边铺开油纸,把带来的食物摆开,把烧烤炉生上火,开始了野炊。让凉爽爽的风吹过峡谷,吹过脸面;让双脚泡在身边的溪水中;让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地上。猜拳行令,吃喝玩乐,惬意和洒脱荡漾胸间。抬头仰望,头顶是一条狭长的、略显苍白的天空,有燕子掠过这条一线天,飞向对面的沙漠深处。一个又一个土峰,就像一座座古堡似的悬在头顶上空,虎视眈眈地俯视,慑人心魄。难怪,有那么多有名的影视作品,要在这儿拍摄。

当再次爬上大峡谷,站在谷边,眼光从身后的黄河滩扫过,扫过影视城,扫过大峡谷,扫过峡谷对岸的雄浑苍莽、辽阔无边的沙海,我心里顿时生出一缕怀古幽思。“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置身于这辽阔浩渺的沙天中,我感到自己纯粹是沧海一粟。古老的兵沟,太伟大了。

这就是兵沟。这就是秦朝在西北地区的第一军事重地浑怀璋所在地。这就是秦始皇手下第一大将蒙恬曾经梦魂牵绕并献出他毕生心血和痴情的地方。就在这个当初十分荒凉的地方,蒙恬立下赫赫功劳,成为开垦宁夏第一人。就是在这儿,诞生了宁夏大地上历史最早的城池——浑怀障军事要塞,距今已有2200多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历史的滔滔长河一去不复返,英雄们早已化作浪花朵朵,混入烟波浩淼的大海中。然而,“浪淘尽”的,仅仅是“千古风流人物”的躯体,却永远淘不尽他们的光辉和英名。黄河,见证着蒙恬;风沙,吟诵着英雄。

此时此刻,我心里忽然萌生一种悲凉。如此一个神秘而又美丽的地方,一个有恩于宁夏大地的兵沟,在古拙苍劲中,难免有点荒凉。这儿,不应该满眼皆是沙子、戈壁、沟壑,不应该总是干旱。这儿应该有一点树,有一点花,有一点亭台歌榭。这儿,不应该总是孤立于纵横交错的沟壑和漫漫黄沙中,这儿应该像兵马俑、长城、苏州园林那样,被世人皆知。在兵沟脚下,有着丰富的黄河水资源,银陶公路也从旁边穿过,而且,一根根电线也从这儿拉过,这儿有着便利的条件去进行绿化和美化。这儿,不应该除了拍摄影视,便很少有人光顾,一切仍然是那样荒凉、孤独、凄苦,像茫茫大海中一座孤岛遗弃在人们的记忆之外。

从此,我心中便有了一个难以忘怀的梦,这梦越来越强烈。我盼望着兵沟的城墙脚下,大峡谷岸上,公路两侧,能够绿树成荫,鲜花盛开。晴天,蝴蝶和蜜蜂翩翩起舞于花丛和绿阴中;雨天,一幅“杏花春雨江南”的诗意画卷呈现在黄河岸边。我更梦想着,人们成群结队,怀着敬仰的心情,前来瞻仰兵沟,缅怀英雄;怀着虔诚的心,祭奠先人,寄托幽思,就像南京的中山陵、陕西的黄帝陵。

又一个暑假,我约了三个表弟,骑着摩托车,从贺兰县金星农场的渡口坐船渡过黄河,再一次来到了兵沟。

摩托车还未走进兵沟,远远望去,我心里一阵阵失落和悲哀。几年已过去,兵沟仍然是老样子。那样的荒凉,那样的苍老,那样的孤独。干旱的阳光疲乏地、慵懒地晒着兵沟,脚下的黄河滩上茵茵绿草已变成稻田,黄河水缓慢而沉重地淌着。兵沟大峡谷里,溪水也没有往日清澈。整个天地之间,只有我们四个人,就像朔风漫漫中的孤鸿。唯一赖以欣慰的,是兵沟汉墓城门楼前,立起了一座蒙恬的雕像,面向北,扫过戈壁,扫过黄沙,扫过稻田,扫过黄河,一直扫到远方。远方,大概依然有他的梦想。这块他曾经抛洒过热血和汗水的热土,已经是万里稻浪,远处有村庄,有人烟,一派塞上江南的繁荣景象。可是,他的脚下,仍然是当年那个样子,只有两只孤独的燕子在面前斜斜地飞过。他的身后,仍然是黄沙万里,戈壁横亘。他的战友们,两千多年前满腔热血抛妻别子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把他们的青春献给了这块土地,两千年后,他们静静地躺在这块土地的怀抱中,守护着这块土地,这块土地因为有了他们,而多少冲淡了些许孤寂。可是,我们又有几个人前来抚慰他们孤寂的心灵?

蒙恬仍然静静地矗立着,深沉,含蓄,庄严。在普通人眼中,他不过是一座毫无生气的石头塑成的雕像,不会对他多看一眼,不会在他面前多待一会。然而,哪怕一分钟的静立,哪怕稍稍的一眼,蒙恬需要,他身后古墓中的战友需要。可是,天地之间,只有我们四个人。我站在围墙外面,远远地默视着蒙恬,足有半个小时。我知道,蒙恬也知道,就是这远远的凝望,足够了。

孤独的蒙恬默立两千年,一任沙海上干涩的风吹动长长的衣袖,苦涩的泪化成悄悄的黄河水花,滋润着这片他难离的故土。他是武将,可是他的心理是细腻的,感情是丰富的,于是,在他立下了无数赫赫战功后,更有了毛笔的发明,那是一管柔软、灵动、秀奇的飞来之笔,从此以后,人类文明得以延续千秋,泽被万代。身为宁夏人,我们是幸运的,幸福的,也是自豪的,蒙恬一生中最辉煌的年华奉献给了我们这片土地,可是,我们给予他的,难道仅仅是长久的孤独和落寞?注目繁华世界,喧闹街市,蒙恬一定会想过,芸芸众生,匆匆过客,知我无情有情?蒙恬也知道,河风吹过,飞沙流过,星辰落下,旭日升起,身边会不冷清?可是,这些都改不了他对这片土地的痴情,因为,他是这片土地的情痴。

终于,有两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也骑着摩托车来了,而且一下车就买了门票,直奔蒙恬塑像而去。我感到一丝欣慰。但愿他们能够在蒙恬面前多呆一会儿。我也相信,会有更多的人远道而来看望蒙恬。

挥手告别蒙恬,向兵沟回眸一望,我走了,带走了对兵沟的深深祝福。

作者简介:

马忠华,宁夏平罗县第四中学教师,系石嘴山市作家协会理事,宁夏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十二期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学员,宁夏文学艺术院第四期文艺(散文)研修班学员。曾在“好心情原创文学”、“江山文学网”等多家大型文学网站发表文学作品近三十万,并担任网站散文、杂文编辑。在《贺兰山》、《回族文学》、《六盘山》、《草地》、《参花》、《石嘴山日报》、《银川日报》,以及《东方散文》等报刊和网络平台发表散文、小说、报告文学、文学评论作品多篇。另有散文《黄河之滨,金色的岸》和《蒲苇之乡》参加“2013美丽宁夏网络征文”均入围并入选《“2013美丽宁夏网络征文”作品选》一书,其中《黄河之滨,金色的岸》获三等奖。散文《潜老师的拼音顺口溜》在教育部 “我与汉语拼音”征文竞赛中,荣获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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