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春官图人与动物(古代春官图人与动物交配)

2007年底,中华世纪坛曾举办过一场“日本浮世绘艺术珍品展”,弹琴的美人、乘凉的美人、梳妆的美人、沐浴的美人、插花的美人、赏樱的美人……摇曳生姿,尽显江户时代日本女性的婀娜风情。

在这些形态各异的美人画中,有一副画作格外醒目。画上是一个体态丰艳、肌肤雪白、发髻高悬、眉毛细长的女性,她唇间那一点樱桃小嘴,最是娇俏动人。

这个漂亮姑娘上身不着寸缕,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放在身前的水桶里,左手正在用毛巾擦拭脖颈,身后站着一位手捧和服的侍女,显然是一位刚洗完澡的贵族女孩。

这幅吸引了无数游客驻足的浮世绘作品,便是日本著名画师喜多川歌麿的名作——《储菊浮萍花》。

喜多川歌麿是日本浮世绘最著名的大师之一,平生最擅美人画,在他遗留至今的作品中,直接描绘吉原花魁的约占三分之一,如《妇人相学十体》《青楼十二时》《当时三美人》等,因此后世称其为“青楼画师”。在2016年的巴黎佳士得拍卖会上,其作品曾拍出56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

“浮世”二字,在佛教中有“尘世”、“俗世”之意。流行于日本江户时代的浮世绘,是一种以花魁美人、歌姬舞女、春宫魅惑、民俗风情等社会风俗为创作题材的艺术形式,由于它生动地表现了日本社会各阶层的生活百态和流行时尚,因此被誉为“日本民俗的百科全书”。

一说起浮世绘,很多人总会联想到春宫画。毕竟,自飞鸟时代的《古事记》《万叶集》,平安时代的《伊势物语》《源氏物语》起,到日本近世的“好色”系列小说,乃至近松门左卫门创作的净琉璃、歌舞伎剧本,都以爱与性为主题。

浮世绘作为日本民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自然也不能免俗。早期的浮世绘,既借鉴了中国的春宫画,又浸染于“浮世草子”等市井文学,难免沾染上一股浓浓的情色味儿。

但浮世绘的真正旨趣,并不是让世人消极面对这虚浮肮脏的现世,而是让人们在看破浮世的虚妄之后,及时行乐,享受生活。正如日本文学大师永井荷风所言:

最耐人寻味的东西,它的身上可能具备两种品质:邪与媚。浮世绘就有这样的品质。邪与媚的统一,让感观的享乐的世界有了丰富的质感,沉甸甸地,如晚熟的高粱,所有的穗子都垂下来了,富足的,殷实的,直达天边。

浮世绘是日本最典型的文化体裁之一,关于这种艺术形式,有很多值得我们探究的有趣问题,例如:

浮世绘画师为什么都喜欢画花魁?相比中国的春宫图,日本的春画显得“粗野”的原因是什么?

以《富岳三十六景》闻名的葛饰北斋,为什么孜孜不倦地描绘不同角度、不同季节的富士山?

日本史前时期的一件火焰形陶器,如何影响数千年的日本美术?在本国日渐衰落的浮世绘,靠什么一步步征服西方人?

可以说,读懂了浮世绘,就等于读懂了日本文化的精髓。而要想真正把浮世绘读懂,我们就需要一本最权威、最全面的书籍。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博士、上海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潘力教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浮世绘研究权威,在其新作《浮世绘》一书中,潘力教授用明白如话的语言,向我们讲述了浮世绘300年的兴衰史。

无论是鸟居派、歌川派等7大流派的来龙去脉,还是喜多川歌麿、葛饰北斋、歌川广重等31位大师的生平故事与艺术成就,乃至《歌撰恋之部》《富岳三十六景》《名所江户百景》等200多幅经典作品的风格解析,都在这本书中得到完美的展现。

江户是东京的古称,也是自德川幕府时代以来,日本的主要都市之一。在江户时代,日本男女性别比例严重失衡,导致娼妓泛滥,色情业便应运而生。在当时,江户吉原、京都岛原与大阪新町并称为日本“三大花街”,都是男性所向往的寻欢作乐之地。

经过百年变迁,吉原不再是一般的花街柳巷,反而成了江户最大的社交场所,许多著名的文人学者流连于此,因此,这里逐渐成为江户大众文化的发源地,并衍生出一系列极具日本特色的“吉原文化”。

潘力教授在《浮世绘》一书中指出,露骨描绘色情的浮世绘春画,就是从吉原文化中衍生出来的题材之一。

所谓“春画”,也就是古代中国的“春宫画”,春即春情,宫乃宫室,日本人略去了一个“宫”字,意在强调其世俗色彩。这一题材以其通俗而面向下层平民,是浮世绘的主要题材之一。诚如日本学者白川敬彦所言:

“如果说浮世绘是江户文化的精华,那么春画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从木版画的技术而言也体现了其精髓。因此,若不论及春画,浮世绘史将无法成立……对画师的论述也是不完整的。

潘力教授认为,以春画为代表的浮世绘盛行一时,折射出日本人在性文化上的开放意识和人情伦理,而这又与日本日本本土文化——原始神道密切相关。

神道教是诞生于日本本土的原始宗教,其兼含佛教和道教成分,这一信仰较之其他文化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一种没有具体教义、教典的巫术信仰。

在神道教中,包罗万象的宇宙自然被认为是无所不在的神,从自然界的有灵动物,到森林山石、江河雷电等,都是神的化身,而性爱所具有的神秘的生殖愉悦,导致日本人将形似性物的山峦岩石作为神的具体形象加以崇拜,甚至以石雕、木雕工艺制作成实物模型,当做神的化身,供奉在神社里。

受这一宗教理念影响,日本逐渐形成了以“诚”为中心的伦理观,即人们对内心真实的情感乃至情欲不加限制,任其自然发展。因此,日本人的伦理观极富感情色彩,在男女两性问题上,很少有严格的禁忌与规范。

可以说,日本人对性的崇尚,有如他们对自然的崇尚。浮世绘春画就是在这样的社会风尚影响下,发源并盛行起来的。加之创作春画的报酬比一般浮世绘高出很多,因此,每一个浮世绘画师,几乎都是春画高手,甚至将春画作为主要创作题材。

浮世绘的创始人菱川师宣本人,就是一位春画大师,他的风俗画和美人画,大多是具有色情意味的春画,如《屏风之幔》《低唱之后》等,均是春画中的佳作。

来自京都的浮世绘画师西川佑信走的是平民化路线,他的《诸游芥子鹿子》《艳女色时雨》等作品,对人物姿势和环境道具的表现力很强,具有动作指南的意味。

另一位春画大师铃木春信的春画,则体现出浪漫抒情的风格。铃木推崇古典,擅长见立绘的创作手法,他试图通过春画的用典,发掘出平凡生活中的高雅情致。

例如,在其名作《风流坐铺八景》中,铃木春信采用了《潇湘八景》的典故,将中国开放的自然风景引入日本封闭的私人空间,使春画有了含蓄的意蕴。

潘力教授指出,铃木春信游刃于雅俗之间,他力图借助中国古典美学中的泛自然观为尘俗的浮世人生追寻深远的哲学渊源。其优雅浪漫的画趣,开启了一个时代的新风,对后世画师产生了巨大影响。

如若没有铃木春信,浮世绘注定在低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断然不会有今日之成就,更不会成为日本文化中的“物哀”、“侘寂”之寄托。

潘力教授在《浮世绘》中告诉我们,“空寂”、“闲寂”与“物哀”是日本民族审美意识的三大支柱。其中,“空寂”的含义是幽玄、孤寂与枯淡,而“闲寂”的含义是恬适、寂寥与古雅。两者共同的“寂”字,包含了日本审美意识与禅宗精神的深刻联系,并有某种抽象的神秘主义氛围。

浮世绘大师歌川广重的作品,便充满“空寂”与“闲寂”之旨趣。例如其名作《名胜江户百景》中有这样一幅画,一只白猫独卧窗前,透过窗棂俯瞰尘世,眼前尘土碌碌、人影飘渺,远山白雪皑皑、群鸟高飞,难免“引起怅然之感”。

而浮世绘中的日本美学风格,更是漂洋过海,在欧美掀起一股“日本主义”热潮,马奈的绘画作品《爱弥尔·左拉肖像》、莫奈的著名作品《穿日本和服的女人》、梵高的《唐基老爹》系列,都充满了浮世绘的痕迹。

日本作家永井荷风曾写过这样一段话:

呜呼,我爱浮世绘。苦海十年为亲卖身的游女的绘姿使我泣。凭倚竹窗茫然看着流水的艺妓的姿态使我喜。卖宵夜面的纸灯寂寞地停留着的河边的夜景使我醉。雨夜啼月的杜鹃,阵雨中散落的秋天的树叶,落花飘风的钟声,途中日暮的山路的雪,凡是无常无告无望的,使人无端嗟叹此世只是一梦的,这样的一切东西,于我都是可亲,于我都是可怀。

这段浪漫唯美的文字,或许就是对浮世绘中蕴含的“物哀”与“侘寂”最好的注解。历经数百年沧桑的浮世绘虽然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其从形式到内涵所凝聚的日本美术的独特面貌和性格,依然生生不息地滋养着当代日本艺术。这也是潘力教授编著这本《浮世绘》的目的所在,正如他在这本书的结尾所言:

每一幅浮世绘都承载着丰富的日本民俗文化密码,只有巨细无遗地解锁这些信息,才能说是真正看懂浮世绘,也才能对日本文化有更准确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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